你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最为窘迫的几件事吗？

老鹰捉小鸡

下面是四十多年前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发生的事情:

放学后张建军来到了陈明的家中找陈明玩，陈明十岁，住在村西口，兄弟姊妹三个，排行老大，他点子多，胆子大，有组织能力，所以他不只是在家里是老大，就是在村里孩子们的心中也是老大，张建军很崇拜他，一有空就往他家里跑。

张建军走进陈明家大院的时候，陈明正在院内修理他的弹弓，弹弓手柄是前天在村西的树林里打麻雀时开裂的，他正用钳子拧铁丝捆绑，他俩互相看了一眼，张建军说：“扔了把，我给你个新的。”

“真的？”陈明像是询问更像是确认。

“那当然了，明天我就给你送来。”

“那，我们今天干什么？” 张建军也不知道干什么，正在想着，这时陈明的弟弟陈亮走了过来：“哥哥，我们玩游戏吧。” 张建军眼前灵光一闪：“对，我们玩游戏吧。”

“玩什么游戏？”陈明自言自语的说，把弹弓和钳子放到堂屋室外的窗台上。 “玩老鹰捉小鸡”陈明的弟弟抢着说。

“可是我们人太少”。张建军说。 陈亮说：“刚才我在陈为民家里，那里有七八个人，加上我们这些人，也有十几个了，完全够了，我去叫他们，用不了五分钟。”陈亮说的陈为民和他家是邻居。 一会陈亮带着八个人来到了他家。

这里的院子很大，地面大部很平整，正好适合玩一些室外游戏。 陈明看到来人，内心有些兴奋，对大家说：“我们今天一起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，我们先抽签决定谁是老鹰，谁是鸡妈妈，其他没抽到的当小鸡，老鹰捉到小鸡后，老鹰有权处罚小鸡，怎样处罚，老鹰说了算，大家看这样好不好？” “好！”大家异口同声地说。

于是陈明跑到屋里从自己的书包里找出语文练习本，撕下一张纸，分成了十一份，在其中一份上歪歪斜斜地用铅笔写了一个“老鹰”，另一份写了一个“老鸡”，然后都揉成纸球，大家开始抓阄。

陈明抓到了老鹰，张建军捉到了老鸡，这样其他人都成了小鸡。陈明亮出了自己的身份问：“谁是鸡妈妈？”无人回答。陈明接着问了第二次，还是无人回答，陈明觉得奇怪，明明我已经写上了，怎么会没有？于是把纸条都要回来，要一个对一个，看到张建军的纸条时，问张建军：“你这不是鸡妈妈吗？” 张建军说：“你读一遍，我没看到鸡妈妈三个字。”

陈明又看了一下那个字条，上面“老鸡”两个字虽然歪斜却历历在目，一时陈明觉得又好气又好笑，对张建军说：“老鸡不就是鸡妈妈吗？” “那可不一定，如果是老公鸡还怎么保护小鸡。”于是两个人在院里追打起来，先玩了一场双人版的老鹰捉小鸡，算是正式版老鹰捉小鸡的序幕。

游戏正式开始，陈明作为老鹰指挥着“鸡们”站好队，张建军作为鸡妈妈直接面对着老鹰，他的后面是陈伟民，陈为民紧紧抓住张建军的上衣后摆，陈亮又在后面紧紧抓住陈为民的后腰带，就这样，后面有抓衣服的，有抓腰带的，还有抱屁股的，反正不管怎么说，一个接一个组成了一个“鸡群”。鸡群吗，又不是人群，真正统一了也没有意义。

老鹰面对着十只“鸡”左冲右突，想尽一切办法去捉鸡妈妈后面的“小鸡”。鸡妈妈看到老鹰向左，他也向左，看到老鹰向右，他也向右，看到老鹰蹲下，他也蹲下，鸡妈妈的目标就是不让老鹰捉到他后面九只小鸡中的任何一只，否则，那只被捉到的小鸡就要被老鹰“叼走吃掉”，失去了“子女”可是很伤心的。 当然鸡妈妈后面的小鸡也很聪明，他们的双眼紧盯着前面的老鹰，老鹰向左他们向右，老鹰向右他们向左，老鹰做假动作他们也要判断，反正离老鹰越远越安全。

这样鸡群随着老鹰在院子里东奔西突，院子成了战场。 老鹰看到这样玩下去要捉住小鸡比较困难，开始思索怎么办，“对，把他们引到院子西南角的那颗梧桐树下，那里空间狭窄，围着树转比较容易捉到小鸡。”于是整个鸡群在不知不觉中被带到了树下。

树下地面不平，大家玩得高兴都没有注意这一点，刚到那里摆动了两次，就像汽车一样出现了“甩尾”现象，此时不只是老鹰捉到了小鸡——弟弟陈亮，小鸡还倒下压断了好几颗月季花。不过，老鹰好不容易捉到了小鸡，那里顾得上月季的死活，陈明拖着弟弟陈亮走到折断的月季前，扶了扶，扶不起来，干脆不管了。

捉到小鸡陈亮后，陈明就开始想处罚陈亮的办法了，他让其他人先休息一下，自己走进堂屋，打开灶台，从里面取出一些锅底灰走进院子，对大家说：“我逮着了小鸡，现在还不饿，不想吃，我给他做个记号，等饿了再说。”说着就把手里的锅底灰抹了陈亮一脸。

大家看到陈亮成了非洲人后，都哈哈大笑了起来。接着他们又第二次抓阄，选出了第二轮的老鹰和鸡妈妈，开始玩第二轮的老鹰捉小鸡。

第二轮大家更加开心，不过院子里的一颗刚长了一年的小桃树也被折断了，还多了一个大花脸。第三轮第四轮过后，由于玩得太野，浑身出汗，有几个人开始光膀子了，甚至个别人只穿着一条内裤开玩了，前面的小鸡光着膀子后面的小鸡没有地方抓，就干脆光着膀子扎着腰带进行，以便有腰带可以抓住。

第四轮刚玩完，陈明的爸爸回家了，他看到尘土飞扬的院子，看到院子里折断的树木花草，看到陈亮的黑脸和其他人的花脸、用腰带扎着破布的脸，气不打一处来，抄起靠在院墙上的扫帚，向他们打去。

晚上，陈明和陈亮被罚站两个小时，两个人都向老爸写了检讨，才吃上晚饭，那时大概有十一点了。 这件事就这么平息了，陈明也得到了张建军送的弹弓。但在陈明、陈亮和其他参入游戏的孩子们心中从来没有结束，多年以后，想起来还是那么过瘾，就像爱酒人喝下了一大口二锅头，回味悠长。

深度思维